这几日的夜里,焚香的房内总是人來人往,直到天明。
可惜在昏睡中的陆焚香却什么都不知道,她不知道日思夜想的穆长亭曾经坐在她身边,也不知道邹正言走时是抱着怎样复杂的心情。
当她从那些似真似幻的梦里醒來时,第一眼见着的,依旧是陆宣文。
这个沉静温柔的男人,一如平常那样,尽着一个兄长的责任。
焚香迷迷糊糊地瞧着宣文的侧脸,他似乎在捧着一本书在看着,心却并沒在这内容上。
“咳咳”
焚香本來想要取笑发呆的宣文,刚一开口,就剧烈地咳嗽起來。
宣文一震,赶忙上前扶起了她,一手还拿了一杯水來给她解渴,实在是体贴入微。
“呵呵,还准备取笑你呢沒想到先露怯相,让你给取笑去了”
当焚香接触到杯子的一刹那,才知道自己有多需要水,直到将那水都喝了个干净,这才顺过气來好好说话。
宣文一皱眉,实在心疼她这淡然的个性,焚香这弱不禁风的模样,再有责怪的话也不忍心说出來了。
“都是这幅模样了,你还有心情开玩笑”
宣文说着,在帮着焚香靠在了一边之后,又坐回了原位,既然焚香已经醒來了,自己好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“你总算是醒了,不然我还真得写信叫青谱回來了”
“多大点事,还胆敢劳烦知州身边的翰林医学不成再说了,青谱好不容易才下决心离开这里,何必还要让他为了我回來呢”
焚香喃喃说着,青谱对她的情义她又如何不懂,无奈自己不仅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,身子还属于另外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,无论如何,她都沒有办法回报青谱对她的好了,既然如此,她也不想再让他做多余的事。
“多大点事,你知道你卧床昏迷不醒多少天了么,足足可是有七天啊”
“七天,我睡了这么久了”
焚香着实一愣,宣文见着她的表情,还以为她至少有开始重视这个问題,然而焚香接下來的话,却让宣文觉得她已经是无可救药了。
“这么说來,也已经不足一个月了,接贡品的钦差现在到哪儿了”
“信上说,还沒到省城,不过也快了,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吧”
宣文说着,便把刚才他在看着的那些信拿了出來,林林总总,原來在这七日之内,就发了多达十二封的通告信,几乎都出自那个急功好利的知州之笔。
焚香捧着这一堆催促信笺,忍不住一阵头疼。
“你沒有把芙蓉渠污了的事情告诉知州吧”
宣文瞥了她一眼,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回答的都是埋在她心里的问題。
“我若告诉了知州这件事,青谱不是也知道了,这么一來,就算他不知道你怒极攻心晕死了过去,也会不顾一切地回來看陆家庄怎么样了,再说了,那个知州只会帮倒忙,现下虽然时间不够却还有时间想补救办法,不到最后一刻我是断然不会泄露出去半点的”
“你是怎么安排的”
听到宣文这么回答,焚香便知道,在她昏迷不醒的日子里,宣文定然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。
“我把那些绣娘都留在了绣房,反正这最后一层芙蓉渠的阵法图还沒有弄好,索性就让她们或多或少來帮个忙,现下在那里主持大局的是如意,这么一來,她们就不会出去到处乱说话了,至于族里,我也只报喜,未报忧,现下大家都还沒乱,可是我只是不知道,这种平静还能够支持多久”
“那层芙蓉渠,还有救么”
焚香心存一丝希望,明明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还是又问了宣文,宣文看了她一眼,似乎是在顾忌她的身体状况,可是眼下时间紧迫,也轮不到他再说些什么善意的谎言了。
默默地,他摇了摇头,焚香见状,一时间便瘫坐在了床上。
“你可还有其他法子”
“蒙混过关,把那一层给去掉,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么”
宣文说完了,焚香却一直沒有接话,只是瞧着他,半晌,才缓缓说道。
“这法子,应该不是你想的,你做事向來喜欢面面俱到,怎么会想到这种险招”
宣文听罢,尴尬地笑了笑。
“这是清池的法子,我这不是也已经穷途末路了么,突然有人提了这么一个我不曾想过的办法,反而当作了救命稻草”
焚香瞟了他一眼。
“这法子不是不可行,可是也怪陆家太重视芙蓉渠,我看咱们一宣布出成品了,就会有这样那样的人想方设法地來检查有沒有偷工减料吧再说了,你也知道这些绣娘來历都不单纯,现下是把她们想个办法圈住了,等放了她们出去,芙蓉渠曾经被污的事情肯定会传得到处都是,到时候图谋不轨之人之消在钦差面前提出验货,你觉得,陆家庄还能够逃过一劫么”
往前走是死棋,往后却又退不得,宣文的脸色愈加沉重了,仰头间,却发现天下虽大,竟然已无陆家布庄安身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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