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家中之时,便经常将闲书上的故事给侍桐听。侍桐识字远不及她多,总怔怔听着。无数轶闻掌故,都是从江璟书房里的稗志野史瞧来的。这等怪力乱神事,江璟聘来的女先生可没教她,江璟自己更不会提,是她贪新鲜,偷读了师父收藏的传奇。
入了北霆门后,她怕侍桐无聊,每封家信总是加上一两个前人笔记故事,好让侍桐有个长日遣怀的凭藉。侍桐是下人,不敢僭越应答,只求得知她在北霆门中平安顺遂,便已满足。司倚真仍是开开心心,一个一个故事写下去。
这回,她写的又是师父所藏稗志的异闻:
传闻前朝有人结识了一位能断祸福的方士。那方士临别之时,道有件礼物要送他,叫他在厅上掘地为池,而后提笔沾墨,对池水信手画了一通。那人凑近去看,初看池水浑浑浊浊,过了两日,拿绢布一拓印,竟显出了怪石山水等诸般景物,直如有人在绢布上精心作画。
不管那人怎么追问,那方士总,这技艺也没甚么,不过就是令墨汁并不沉降的技能而已。
这则记事到此而止,不曾解谜,只留与世人无限想像。
司倚真那时看到了这故事,登时联想到师父指点过自己的剑术,那是师父昔日曾通过同伴处学来,招式不很全,名目正是“画水”。她很想去问师父,画水剑学全了也是这样神乎其技么?可是,这故事是偷瞧师父的闲书才看来的,一问之下,偷进书房之事岂不闹穿?只有按捺着好奇之心。
她怎么也料想不到,来年春夏之交,她将破天荒从恒安驿馆收到覆信。那封回信,揭开了这则轶事背后的武林秘辛,写信之人并对康浩陵受囚大表关切,将营救责任揽到了身上。
※※※康浩陵一番冲动表白,令司倚真陷入似忧又喜的惶恐,然而他没有太多时候沉浸于温柔之念,因为他在旦夕楼中迎来的,是从所未闻的剑术秘理。
从所未闻,因为他师父妘渟恐怕亦所知不全。冷云痴自然是知道的,却未曾传授给黎绍之等一干弟子。
这日黎绍之又偷偷前来送饭。他几次三番在看守旦夕楼的同门师弟身上使麻药,不免良心不安,虽未被识破,却不免自愧自责,直至对故人之子的挂念打败心中愧疚、占了上风,才又再骂着自己,摸到灶下去做饭,然后躲躲闪闪地往旦夕楼而来。
今次重来,想康浩陵或许饥饿过度、早因暴食酒肉而撑死,踏上旦夕楼的梯级时,心焦不已。一打开牢门,依稀看见康浩陵伏在地下。
他微微一惊,急忙掩上牢门,走近几步,低声叫:“喂,饭来了。”
黑暗中一无应声,黎绍之连康浩陵的呼吸声也听不见,心中更惊。他这回来得仓促,并未带灯,便放下食盆,打着了火。
火光一现之下,在一团黑的牢房中清楚映出了他的身形。猛然间脚镣铁炼之声大响,同时有一阵极快的风息掠过他面门,搧向他右太阳穴!
对方对准致命大穴来攻,哪能再管这是故人之子或是谁人?黎绍之伸手急格,火摺子被抛了起来,他左手随而抬起,虚晃护住面门与胸口,右手一格落空,急甩出去。敌人方位尚未确定,但这路武功发劲极速,一触到敌人头脸身体,等于立即可以实实打中。
这一下自然并非列雾刀,而是北霆门徒手武术之一的“推空掌”。空手搏击之外,亦能在一手使动列雾刀时作为空手辅助招式。他听声辨位的本事普通,但因武艺甚高、自然而然感应敌人方位,知道这一下应能在对方袭击自己之手变招之前,先击中对方头脸。
未料下方风声又起,对方另一手有如刀招,直取自己下腹。
黎绍之左手下沉要去挡这一招,这时火摺子升到空中尽处,开始落下,黑暗中一点微光也能照亮许多事物,黎绍之看见对方攻向自己下腹那一只手臂突然并指如刃,直直向上,挑向自己下颚。
这一下竟与本门一路“腾渊刀”中的一招“老松指天”十足神似!
黎绍之心中一愕,右手继续前击,却让对方回手挡开了。对方由下而上那一“刀”,则来势不歇,本门列雾刀使到这一招时,轻则劈入敌人下颚骨骼,若是让冷云痴或师姑风渺月使了出来,敌人恐怕当场飞起,而头颅被猛烈的重手上抬,颈骨亦可能断折。
细微火光之中看得清楚,偷袭自己这人,不是康浩陵又是谁?他一个南霄门人,何以陡然使出形似本门刀招的徒手招式?
黎绍之当然没有花费时间边打边思索,身体反击较脑中所想快了好几倍,方才攻敌的右手急速缩回,虚握着拳头,此时要点不在拳掌而是前臂,他的右前臂便和对方一样呈现兵刃样态,朝对方往上削的手臂猛砍而下。
黎绍之的外功较康浩陵强,背、腰、腿等牵动拳臂力度的肌肉,亦是强大许多。二人手臂有如两柄刀一般,成十字形砰然相交,康浩陵手臂立刻被压得沉了一沉。
紧接着康浩陵手臂斜斜溜开,顺着黎绍之手臂挥到左侧外门,突然回向,砍向黎绍之左颈。
黎绍之又一惊,若与本门刀法比较,这与“腾渊刀”中的“苍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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