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七三二十一,共是二十一次,”翻疑庄中,方乘庚回忆道,“在这二十一次的探视之中,方某目睹他们如何从神智清楚的常人,转而做出离奇疯癫、甚而…甚而淫秽之举,也不管肉身萎靡,仍拚了命地狂乐。接着,又再由淫乐之态转为……”
江璟见方乘庚迟疑不言,问道:“转为痛苦之状?”
方乘庚道:“是,然而……”
江璟道:“必是他们痛苦得过了份,超乎世间疾痛的模样,又或是痛苦之中别有诡秘,方大夫便欲另寻法,却也难以措辞?”
方乘庚喃喃道:“是,是,庄主料事如神,不怪这地方上没人不服你。”
康浩陵佩服地眼望江璟,心里想的倒是司倚真:“真妹天生本已伶俐,再受庄主教养长大,灵得连常居疑老前辈也对她另眼相待呢。”
方乘庚续作忆述。他初次踏入那大房间,腹中当即涌起一阵烦恶之意,明明房中毫无腐臭物事,反之,竟是微有幽香,他却不知何以不出地反感。随着第二次、第三次…再去到那房中,他陡然明白过来——原来那股幽香,正是疯病牧人尸体之中的气味!
这房中的气味实是香甜,闻着令人透体舒适,不似他解剖遗体时所嗅到那般混杂尸身与药物的恶臭。但若在别处闻见这花蜜甜香,自然可称“舒适”,此时方乘庚心中,已把这气味与诸般可怕怪事相连,越闻只是越恐惧。灰衣人押着他行走,不由得他不嗅到。
他又瞧见,灰衣人一日三次,对那四批人喂食某种丸药,起先那些人甚是抗拒,到第三天上,他们忽然之间,对服丸之事显得开心起来。
忽尔开心了起来!方乘庚到这儿,作客“翻疑庄”的一众大夫,甚至胆气甚壮的初生之犊康浩陵,尽皆一阵惊栗。
康浩陵到这时,不仅想到殷迟对那帮天留门走狗强灌药粉的景象,亦更想起,在成都“闲花馆”中,西旌使者将天留门的药物施于一条狗子,令得狗子莫名所以地狂乐兜圈,随着药量渐重,疯癫撒欢的狗子又变得极是苦痛;两相折磨,终至筋疲力竭而死。
那药物原装在一只锦囊内,是蜀宫卧底宦人宋惠尊讬他交到义父手里的,锦囊内另有一枚极其精美的钢锭,是常居疑传给韩浊宜的炼钢之术所造。天留门曾派人追截这锦囊,连杀十七名西旌探子,可见得药物与精钢之贵重。而那狗子的怪状,当日令康浩陵骇然莫名,仍无比新鲜地印在心中!
他冲口打断方乘庚话头,叫道:“我见过这样的怪事!”
江璟转脸瞧着他。康浩陵心想:“我若出药物喂食狗子的事,必要隐瞒药瓶从何而来,决不能是西旌的人得了手。庄主料事奇准,不定猜得出……管不着了,这怪药的来历关系殷迟性命,任一丝线索也得老实交待。横竖庄主一早知道了我是义父的儿子,他料得到西旌的事,又不出奇。”问道:“庄主,一会儿我能和你单独几句话么?”
江璟知道有异,故意道:“你见过这般怪事,也才对我起过,不就是成都城外茶棚的见闻么?”
康浩陵道:“那回事我已过。还有一回,我见着这药物由轻至重的效验,就如同方大夫见着的一般。我…我亲眼见了,千真万确。”
江璟点了点头,心道:“这少年心中藏着好些话,不敢和我多,却又想对我,那必是牵涉李大哥和西旌之事。如今事情步步揭露,原来天留门的恶行既关连殷迟的性命,又关乎韩浊宜在晋王手下所为,关乎他岐国的利害,他想和我研讨,进退难决。令他这直性子支吾不定,也难为他了。”
方乘庚接下去的叙述,对江璟和康浩陵而言已无甚值得惊诧之处:那四批男女老少服食蜜香丸药,身体逐渐散发那气息,对药物由害怕转为极度欢迎喜爱,个个精神大振。少男少女如此,倒也罢了,连老男、老女那二组人,竟亦彷如回春,腰腿轻健。虽则,他们无法出外走动,但方乘庚目睹他们做出种种滑稽的飞旋舞姿,这两组年逾六十的老者,也不知是当真返老还童,或是受药物麻痹,全然忘却身子的衰颓?
但方乘庚也没有多少工夫去想个中究竟,因为到第四天里,那四批人更现出不堪情状来。少男少女们捶打地面者有之,斗殴者有之,似因苦恼到了极处,是以异样暴躁,可又不知他们因何苦恼。接着灰衣人上前投药,少年男女的躁动稍见和缓,灰衣人撤去屏风,竟尔出现令方乘庚震惊后退的景况!
江璟见过天留门人在客栈中的春情舞姿,已然料到九成。果然方乘庚道:屏风撤去后,这四组分离的男女,登时如发情的牲口,冲撞搂抱,而后迷乱地互相剥除衣物,不单少年男女如此,老者亦不能免。老者与少年之间,居然也有人成双配对,当场胡天胡帝起来。而已在交合的,有若难以餍足,竟互相啃咬出血。
这人兽不分的杂交景况本来可笑已极,但众大夫与康浩陵听了,满心想发笑,却怎么也笑不出。
第五天,方乘庚再被押往观看时,四批人已重行隔离,房中四角并加派了灰衣人看守,想是这些人服丸后精力大增、举止失常,必须严以规范。
方乘庚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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