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话的是云山派的大长老,也就是场上这位大弟子的亲爹。现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各门各派的长老好像都要比掌门风光一点,说的话也比掌门要作数一点。
九派其实也差不多,不过九派有九君,倒还没有严重到长老把持朝政的地步。
听说云山派的大长老炼坏了丹,吃过后那方面就出了问题,偷偷摸摸地到处找偏方治病,也没治好。膝下就这一个儿子,跟个宝贝似的带在身边。
他儿子就跟个瓷娃娃似的,稍微蹭破点皮就好像跟断子绝孙一样,苏仪前几天不小心碰了他一下,就被云山派的大长老训了老半天,眼睁睁地看着大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儿子翻来覆去检查。
苏仪抹了抹汗:“请问,我可以走了吗?”
云山派的大长老:“以后好好走路!眼睛看前面,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。”
苏仪拍了拍她的小心肝,狠狠地往唐欢身上撞了一下,没倒,连动都没动一下。
她叹了口气:“同样都是独生子,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?”
云山派既然认了输,苏仪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魁首。
今年的奖励是天远派铸的剑,苏仪一点都不感兴趣,站在擂台上也没下去,朝着九君所在之地扬起了刀:“来吧,天衍君。”
林歧一杯水全喷了出来。
今天是武试,方逑为了取长补短也过来看了几场比赛,本来打完了也准备走了,结果就听到了苏仪直接邀战天衍君。他顿时觉得今天有好戏要看,于是又坐了下来。
底下的人也都沸腾了。
论道大会举办至今,只有一个人挑战过天衍君,那一战打得惊天动地。而且苏仪刚刚还放过话,她有一技,能使天衍君暂避锋芒。
萧知意贼兮兮地摸了把弟子学剑用的铁疙瘩,献宝似的递给了林歧:“师兄,和小辈切磋,就别劳驾含光了吧?”
林歧抬了抬眼,好像在说“你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”。他叹了口气,接过剑掠到了擂台上。
“小徒孙,你还真是会给我找事做啊。”
“能者多劳嘛。”
苏仪:“第一剑,破障!”
话一出口,所有人都站了起来。
一般人出手,绝对不会报招,尤其是以弱对强之时。从以往的惯例来看,论道大会上能见到的报招,一直是九君。
林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,同样以“破障”抵挡。
苏仪往后退了一步。
不过没关系,她甩了甩手,又冲了上来:“第二剑,凌云!”
她的第二剑比第一剑的气势还要强烈,凌云壮志都倾注于这一剑——不,这一刀之中。
鸣鸿刀是上古宝刀,林歧手中的剑却连个名字都没有。为了不让它出师未捷,林歧只好把真气覆于剑上,以此来化解苏仪的刀气。
魁首一般都是参赛选手中最有前途的,所以九君对战魁首有讲究,不能打得太凶,打太凶了挫伤他们的锐气,自己还得担个以大欺小的名声,但也不能打太水,太水了会助长他们骄傲的气焰,修行一步一个坎,骄兵必败。
林歧没被点到过,业务不太熟。
到他这个境界,他的分寸和旁人的分寸有点不太一样,他不敢随便动手,只好只守不攻,苏仪怎么来的他就怎么还回去。
以“凌云”破“凌云”,天上的云雾都让他们打散了。
苏仪每来一剑,林歧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出乎意料的是,在这一进一退之间,他好像找回了初窥前三剑的感觉。
苏仪一往无前,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天衍君就露怯,反而越战越勇,每一刀都打出了十二分的气势。
多的那两分,是她这个人的。
林歧被她的刀气所感染,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。
那时候他十五六岁的样子,前三剑略有小成,自觉天下第一了,当即找他师父打了一架。
他也是像这般,一往无前,生生地破开了万重月光,使星河倾流,惊得前山的天衍君不顾界碑,找上了山。
林歧也是在那时候被天衍派所知晓。
苏仪的头发又被剑气划开,她喘着气,大汗淋漓。她笑了一下,双手握紧了刀柄,腾空而起:“第九剑,归元!”
第九剑,归元。洞察虚空,观鸿蒙之浩渺;阅尽千帆,还生生之始端。
林歧突然松开了持剑的手。
长剑落地的声音忽然将一干人等从震惊中叫醒,而醒过来后也没好到哪儿去,他们连眼都没来的及眨一下,呼吸都停滞了。
苏仪的刀已经递在了林歧的面前。
林歧闭着眼,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条黑巾,蒙在了眼睛上。苏仪“咦”了一声,刀却没有停。她从不认为自己能伤到天衍君。
林歧把自己隔绝在了一方天地里。
那里什么都没有,到处混沌着,日月星辰都不见了踪迹,天地也连成了一片。他自己也不再具有实体,而是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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