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素和衣而眠，空调机努力工作着，室内的温度刚刚好，即使不盖毯子也不会着凉。
叶镧山到厨房找吃的，冰箱里什么都没有，他只好泡方便面，煎培根和鸡蛋。油烟机的声音没有把俞素吵醒，她真的喝多了。
吃完面，叶镧山把碗筷盘子堆在水槽里，他不会用洗碗机，厨房里也没有百洁布洗洁精之类的东西。他顺手把垃圾桶放在沙发旁，预防俞素醒来想吐。
他打开电视，把声音开到最低，像耳边细语。看了新闻看动物世界，看了动物世界看纪录片，几十个频道翻来覆去，消磨掉等待的时光。俞素躺在他身边，鼻息沉沉，睡得像个小孩，不时发出几声梦呓，叶镧山抚摸着她的头发，心想，等她吐过了，漱过口，喝过水，睡到床上一觉到天亮，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，不管发生什么，生活总要继续，既然不能改变，那就承认失败，接受妥协，这才是成熟的表现。
出于职业的习惯，叶镧山仔细分析了贺永翔的心态，当他在董事会议上为eyes项目据理力争时，应该还不知道朝晖集团正在开发另一个“更好更优秀的系统”，那是一个意外的变数，就连董事会都被瞒在鼓里，否则eyes项目的预算是不会顺利通过的。事后贺永翔主动向俞素解释，并邀请她加入，显然是极为看重她，不想失去这个得力的部下，以此来表达歉意并作出补偿。从俞素的角度考虑，她应当接受贺永翔的邀请，这是一个升迁的机会，她将接触到朝晖集团的技术机密。
俞素性子有一点固执，职场如战场，有原则未必是件好事，是不是该提醒她一下呢？叶镧山考虑着这个问题。
电视剧结束了，片尾曲响起，俞素翻了个身，无意识地呻吟了几声，似乎酒涌上来，有些难受。叶镧山倒了杯温水，把她扶起来，她蹙着眉头喝了几口，倒头又睡下，没有吐，也没有醒过来。
叶镧山关上电视，放轻脚步走到阳台上，深深吸了口闷热的空气。
阳台上才是真实的世界，高科技住宅恒温恒湿恒氧，好是好，就是跟外界隔绝，让他觉得不习惯。盛夏的夜晚，他宁可打着赤膊，一个人坐在露台上乘凉，看星光和月光，摇蒲扇，喝茶水，听收音机播放的老歌，汗流浃背，枯坐到夜深，等暑意退去后再铺条草席睡觉。
他能够欣赏葡萄酒和西餐的好处，也固执地坚守一些从小养成的习惯，这并不矛盾。
俞素醉成那个样子，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，叶镧山掏出手机看时间，恰好铃声响了起来，在静谧的夜里，显得格外突兀。
是邹蓉的电话，他按下接听键，凑到耳边“喂”了一声。
声音转化为数字信号，通过无线电波穿越半个城市，重新还原为声音。邹蓉告诉他，她把通话记录上所有的电话都打过一遍，除了少数几个没打通外，其余的都按照他的要求说明了情况，请对方留意邹茂昌的下落，相关的信息已经发到他的邮箱里。
她的声音听上去沙哑而疲倦。
“辛苦了，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办吧。”叶镧山安慰了她一句。
末了，邹蓉不经意提起一件事，晚上七点半的时候，四海科技的人事主管亲自给她打电话，通知她收拾好行李，明天一早搭飞机到朝晖集团下属某西北分公司报到，参加一个重要项目的后期测试，她要离开泗水城一段时间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，如果有弟弟的下落，及时跟她联系。
叶镧山表示没问题。
某西北分公司，很好，很强大。
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沉思了片刻，给河丘市负责邹茂昌失踪案的警察郑晋如拨电话，邹蓉留给他的是11位手机号码，打过去竟然是空号。叶镧山又拨打河丘市的，查到警察局的固定电话，接电话的是一名值班警察，她是郑晋如的同事，她告诉叶镧山，郑晋如在外地出差，暂时联系不上，有什么事情的话，她可以转告。
叶镧山没有多问下去，有礼貌地表示感谢后，结束了通话。
邹蓉被借调到西北分公司，郑晋如在外地出差，下一个又会是谁呢？叶镧山在这一连串事情的背后看到了国家机器的影子，他想，暂时不用去调查什么了，不出意外的话，很快就会有人找上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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