禾歆等在楼道口，翘首以盼，瘦削的肩头背着笔记本电脑包，身旁立着一只半人高的拉杆箱，一个劲冲叶镧山挥手。叶镧山把车停在路边，拎起拉杆箱塞进帕萨特的后备厢里，开玩笑问：“这么重，是不是连嫁妆都带上了？”
“才没有呢！我是好生，放假不忘业，书本总是随身带的。”禾歆拉开车门，把电脑包丢在后排，坐进副驾的位置，翻下汽车遮阳板，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，舒了口气。
叶镧山发动引擎，松开离合器，慢慢踩下油门，帕萨特朝小区外平稳地驶去。禾歆见他握着方向盘专心致志地开车，心中一动，说：“昨天我看了一本片子。”
“什么片子？”
“马可，你还想再耽误一个女孩子一辈子的幸福吗？”禾歆模仿着剧中人物的声音，“猜猜，是哪本片子里谁的台词？”
叶镧山笑笑，没有说什么。
“没劲，真是的，一点反应都没有！”禾歆嘟囔着鼓起包子脸，“提示一下，是动画里的人物。”
“呃，猜对了有什么奖励？”
“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。”
“随便什么事都可以吗？”
“随便什么都可以！”禾歆想起《戏梦巴黎》，想起那些猜电影和之后的情节，心中有些发慌。
叶镧山顿了顿，说：“太难了，如果是‘燃烧吧小宇宙’之类，我还猜得出来。”
禾歆哈哈大笑，“这也太容易了吧！算了，你说一个我来猜，猜出来的话，我可以要求你做件事。”
叶镧山微笑着摇摇头，“你想要我做什么？行就行，不行就不行。”
“没劲，没劲没劲！”
“好，那就猜一个，听好了——”叶镧山咳嗽一声，慢吞吞说道，“坐下，闭上眼睛，拿掉眼镜，坐端正，放松你的肩，放松脖子，用鼻子吸气，用嘴呼出，吸气，呼气，吸气，呼气，感觉怎么样？我叔叔经常说，别让恐惧成为你的习惯。”
禾歆张着嘴想了半天，泄了气，抱怨说：“你是故意的！”
“前天晚上才看的电影，一本艺片，有点沉闷。晚上带你去看？”
“嗯……”禾歆脱掉凉鞋，蜷缩在座位里，双手抱住小腿，下颌磕在膝盖上，侧过头看他的脸，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。从什么时候起，她开始迷恋上这个老男人，在他面前扮演肆意挥霍青春的少女，以此吸引他，弥补彼此间的年龄沟壑。他在意自己吗？他会接受自己吗？这到底是一场游戏，还是通往成熟的人生经历？
若即若离，似近还远，她看不清未来，也无法下定决心，该不该鼓起勇气，鲁莽一次，率性一次，不顾一切地投入。
生活如果是一场戏，那该多好！
帕萨特驶上环城高架，车内响起了舒缓的音乐，禾歆恢复了平静，她试探着说：“昨天，彭豫鄂给我打电话了，他邀请我暑假到河丘去玩，住上一阵，说他来做东。”
“嗯。”
“他好像知道，我会跟你一起去河丘市的。”
“有这回事，我跟他家老头子提起过。”
“你们认识？”
“多年的老朋友了。”
“这样啊，你是不是欠了人情，有意撮合我和彭豫鄂？”
“谈不上撮合，创造点机会而已。”
“我对他没什么感觉，需要的话，我可以敷衍他一下。”
叶镧山回头看看她，禾歆微微一笑，眼角眉梢露出幽怨的神情。
“敷衍就不必了，直接回掉他好了。”
“你不会为难吧？”
“不会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。”
“……你不问我为什么对他没感觉？”
叶镧山哑然失笑，“这种事情用不着找理由吧！”
“嗯，你觉得彭豫鄂人怎么样？”
“不错，人得高高大大，笑起来阳光灿烂，家里条件好，应当蛮受欢迎的吧。”
“那么……我呢？”
“你？你也不错，就是瘦了点。”
“这么说，你喜欢丰满一些的？”禾歆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的胸。
“你今天是怎么了？跟平常不大一样——”叶镧山伸手摸摸她的头，把她的头发揉乱，笑着说，“有什么话就直说，别绕弯子！”
“那我就直说啦！”
“说吧，我在听。”
“……算了，说了也是白说！”禾歆终究鼓不起勇气，她伸了个拦腰，闭上眼睛，“我要睡个美容觉，别吵我！”
车子轻轻摇晃着，她有些累，迷迷糊糊睡着了，等睁开眼睛，已经到了香格里拉酒店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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