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我再干预贵派之事,随时赐教便是。倘若没有,你们还能找到我,我定然扫榻相迎。”
他一言承诺,极有威严。那领头女子叫道:“行了,咱们走!”天留门人当即收剑,扛起两具同门尸身,顷刻间分向南北两个方位奔走退开。少年少女们拉拽着獒犬皮带,口中呼喝,跟着疾趋。草甸上共排成了三条灰色队,齐整地施展“画水剑”身法,一下子退得极远。
但见灰色人影退至南北两边的长草丛,由长草与犬群掩护,陡然之间,同时缩入了地底,竟不知他们是从何处离去。天地间转眼又剩了江璟一人。
——便与他来时一样。然而这一回,茫茫世界当真只剩了自己。
江璟手腕一振,青钢剑断成数截,连剑柄落在地上,此剑既误杀知己,不能再留。这一下断剑,是按下一个绝命押,因为此时未能殉友,便断剑以作记认。
他将剑鞘掷在殷衡丧命之处的血泊里,双膝跪落,向血泊深深拜了八拜。直起上身时,草原看出去一片模糊,那血泊中已遍洒他泪水。
“你在生之时,你我从未结拜,却比亲兄弟还要好些。而今,你虽不出声,也不至于嫌弃我占便宜做你哥哥罢?你走前还叫了我一声‘大狗子’,那是不怪咱俩争拗、也不生我的气了,是不是?……”
他抬手在额头擦了擦,揩下一手血,那是叩头时染在额上的,还有拔剑时左脸溅上的血滴,是他与故人最后的联系。岳阳门的血债从来没有真正的债主,可是世事差错,殷衡终于血偿了。江璟当然没有想到这一层,只一劲儿将手掌放在鼻端嗅闻。灵敏了廿多年的鼻子,却甚么也闻不到……
因为他彷如行尸走肉,身与心又似分开了,没有觉察自己正在痛哭、鼻喉哽咽。“双缇我是再不能见了。你我黄泉相会之前,我馀生只全力为你办成最后一件请求……”
他举首向西,那儿有他未曾到过的无宁门,住着至亲的妹子、曾肝胆相照的同僚们,但是都过去了。唯一至死也不怨他的人,再也不能替他仗义了。
“无论你求我甚么怪诞之事,我都舍命去办。你既无其它事情吩咐于我,却要我养育一个女娃娃成年,这棘手之极的信约,为兄便应允你了。”
——我会将我一身本事,从到武,尽数传给她!
祝祷既毕,也不抹去眼泪,举步便迈向放马之处,迳向来路驰回。其后十多年间,潜居“翻疑庄”,绝足江湖,既成湘楚一方首富,亦远避西旌“蛛网”于中原的重重搜捕,终至成就了造福桑梓的一座基业。
(第六章完)(卷一终。待续)[本书首发来自1k网,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!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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